当新阜阳闸的碧水冲破闸门,在颍河上卷起雪白的浪涛时,阜城两岸的欢呼声响彻河岸。人们举着手机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,眼中映着的,是这座城市水利蓝图里崭新的一页。可欢呼未落,另一声叹息却在人群中悄悄蔓延——不远处的老颍河闸,那座陪伴了阜阳人六十多年的“老伙计”,正面临着被拆除的命运。一河两岸,一新一老,一边是蓬勃的新生,一边是沉甸甸的过往,阜阳人的心,就这样被揉进了欣喜与不舍的复杂情绪里。

新阜阳闸的登场,自带“未来感”的气场。这座2024年3月破土动工、预计2027年竣工的水利枢纽,稳稳立在老闸下游220米处,用“闸桥分离”的设计,把防洪、航运、交通、生态、旅游五项功能攥成了拳头。50年一遇的防洪标准、5550立方米/秒的最大流量,12孔开敞式闸室像12双有力的手,能稳稳托住汛期的颍河;闸顶双向六车道的交通桥,60公里的设计时速,让东西两岸的往来不再绕远;配套的自动化监控系统,更是让“远程调度”从图纸变成了现实。更让人期待的是,它还能和三角洲颍河大桥、1000吨级复线船闸联动,彻底打通沙颍河的航运瓶颈,甚至融入三角洲公园的景观,变成“水利+文旅”的新地标。未来的颍河上,新闸会是穿梭的货轮、飞驰的汽车、漫步的游客,是阜阳迈向现代化的清晰注脚。

可老颍河闸,从来都不只是一座水利设施。1958年动工、1959年竣工的它,是新中国成立初期阜阳水利的“三巨头”之一,还带着苏联专家设计的印记。六十多年里,它是阜阳人的“守护神”——1975年、1991年的淮河洪灾中,它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,削减洪峰,护住了满城百姓的平安;它是“便民桥”,闸顶的公路桥曾是颍东与城区唯一的陆路通道,多少人踩着桥上的石板,去对岸买块热烧饼,或是跟老邻居唠两句家常,它见证了阜阳从渡口小镇长成现代化城市的每一步;它还是“供水员”,调节着颍河水位,给华润电厂等企业送去稳定水源,撑起了城市工业的一片天。

老闸的每一道裂缝里,都藏着阜阳人的生活。晨光刚亮时,晨练的老人会踩着石阶往上走,收音机里的梆子戏飘得老远;放学后的孩子追着闸板上的麻雀跑,笑声混着流水声,成了最鲜活的童年背景音。它早不是冷冰冰的钢筋水泥,是刻着“万民山”“主人台”的历史书,是阜阳人看得见、摸得着的“乡愁”。

可如今,“拆除”两个字像块石头,砸在了阜阳人心里。有人说老闸老了,2023年被鉴定为“四类闸”,沉降超1米,混凝土碳化,设备老化,留着有安全隐患;有人算经济账,说拆了省心。可新闸放水试验时,老闸明明还能并肩出力;几千万的拆迁费,若是用在文化修缮上,说不定能把它打造成省、国家级非遗,让游客来阜阳时,既能看新闸的现代气派,也能摸老闸的岁月温度。

规划里说,新闸建成后,老闸会在2026年拆上部结构,2027年清水下部分,还说会在三角洲公园融老闸元素,建新桥替代功能。可阜阳人想要的,不只是“元素”,是那个能指着跟孩子说“你爷爷小时候在这儿追过麻雀”的老闸。

颍河还在流,新闸的浪涛里藏着未来,老闸的石板上刻着过往。一座有温度的城市,从不会把过往当累赘。留住老颍河闸吧,让新生与回忆在颍河两岸共存,让阜阳的故事,既有向前跑的劲头,也有回头望的温柔。
文字:牛军
图片:牛军
编辑:网站小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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